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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包大包
「欠我的20块钱什么时候还？」
猫姐踩着船踏板在西湖公园里打趣地问着老柯。
「我这一辈子都给你了，还要啥？」
湖面斑斓，映衬着老柯快乐的双眼如月。
猫姐和老柯的相识来源于一场赌局。
30年前，二人在同一个单位就职，某次下班后打扑克牌，猫姐犹如被赌神眷顾，连着赢了老柯20块钱，90年代的20块钱可不是小数，着急的猫姐追着老柯要了好几天。
猫姐的穷追不舍似乎正中了老柯的下怀，平日里看起来文静寡言的老柯提出了新的偿还方式：
「钱就不给了，我请你吃饭吧。」
「行。」猫姐爽快地应允，「总比什么也落不到好吧。」
谁能料到，这一来二去的约饭，吃着吃着却把猫姐给赌了进去：老柯情绪稳定、体贴入微，左邻右里、亲朋好友赞不绝口，猫姐沦陷了，心甘情愿「赌输了」。
猫姐和老柯都在医疗相关行业工作，就算生活匆忙，他们也不错过每天的日落和夕阳，对情绪的关注永远大于对事情对错的执着。随着年岁渐长，身边渐行渐远的人也悉数增加，其中因为突发疾病离开的不少，为此一向稳定心细的老柯陷入一段时间的低落。
「我们买份保险，权当风险抵御了。」
反而是胆大乐观的猫姐体察出老柯的情绪场变化，便拉着他谈心，也许很多时候幸福和痛苦，直白地说是被比较出来的，奔波于世，大部分人身心疲惫并非生活过于刻薄，而是太容易被外界的氛围所感染，被他人的情绪所左右，除了生病以外的痛苦，其他的痛苦感受皆可能是价值观所致，并非真实存在。
「其他的不想了，即便真的有病看病，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是啊，未知的人生旅途里，就如这船下看似平静的水面，有什么会过不去呢？
老柯下船时的踉跄把猫姐从记忆里拉了回来，猫姐注意到老柯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劲，要说特别异常也不是，外人肯定看不出来，但朝夕相处的猫姐敏锐地发现老柯的眼皮有点耷拉着，步态似乎有一点改变，不太好的直觉顿时爬满了猫姐的眉间。
「老柯，我们的旅行要暂时打断一下，回家吧。」
辗转多家医院几天后，检查结果赤裸地呈现在猫姐面前：
“左肺下叶占位，纵隔淋巴结肿大，右肾上腺占位，双侧大脑、小脑、脑桥多发转移，经过穿刺活检诊断为小细胞肺癌多发转移”。
「家属，预计这生存期不太好，小细胞预后比较难，传统手段是化疗和放疗，如果不治疗的预计生存期3个月吧。」医生的话让猫姐听着一愣一愣的，二人携手游天下的退休时光才刚开启，怎么突然就倒计时了呢？
「医生，我们得治，不惜一切。」
「不然你们可以考虑一款免疫药物，目前试验数据还不错，暂时还没有医保，一次要三万多。」
「做，我们今天就做。」猫姐看着医生写下一串英文名称，虽然看不懂，但她深知重要性，小心翼翼地把这张处方单叠进包中的隔层里，生怕丢了。
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里，各地来的患者和家属密密麻麻地占据着，这里聚集着来自天涯海角的希望与信念，也似乎是由无数肿瘤家庭费力而不甘地支棱起来的向生之地。行走在人群中，眼眸所及是无数穿心掠肺却同病相怜的目光，耳旁窜入的是飞短流长却弥漫焦躁的交谈。从诊室走到停车场需要20分钟，在20分钟里，猫姐努力调试已乱的心神，试图把自己从一团乱麻中挣脱出来，直到看见坐在车里等待的老柯，猫姐才冷静下来。
「老柯，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喏，你看看。」猫姐仔细观察着老柯的反应，果不其然，老柯的脸陡然变了颜色。
「你别怕，有我呢。我们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做坏的打算吗？」
2020年9月，老柯开始了治疗：依托泊苷联合卡铂化疗，同时对颅脑进行了放疗，将近一个月的放疗结束后，老柯终于用上了猫姐包包里存放的那张处方单——阿替利珠单抗。
IMpower133成功开启了广泛期小细胞肺癌一线免疫加化疗的时代，是近30年来小细胞肺癌治疗领域里程碑式的突破。
据全球多中心三期临床试验IMpower133研究结果显示，化疗联合阿替利珠单抗序贯阿替利珠单抗单药维持治疗方案在治疗广泛期小细胞肺癌中获得潜在长期总生存（OS）获益，化疗联合阿替利珠单抗中位总生存期（mOS）达15.7个月，而安慰剂组进入维持治疗阶段患者中位总生存期（mOS）仅为11.3个月（HR=0.67；95%CI：0.49-0.90），前者效果显著，整体延长了患者4.4个月的生存期；而在近日2023世界肺癌大会上，再次更新了这个数据，阿替利珠单抗联合化疗相比传统化疗五年OS率（总生存期）提高了6倍。
彼时，老柯早就走在前行者的道路上，2020年2月，阿替利珠单抗在中国获批小细胞肺癌一线含铂化疗联合方案上市，虽然没有纳入医保报销范围，院外购药也未能被商业保险覆盖范围，但在中国癌症基金会泰圣奇®慈善援助项目的帮助下，从2020年10月的第一支阿替利珠单抗开始，老柯就加入了慈善援助项目，随着治疗的前行，他们也见证了泰圣奇®在小细胞肺癌治疗史上的数个里程碑，老柯使用阿替利珠单抗的年治疗费用也是一降再降，在今年7月中华慈善总会新慈善赠药政策下，年治疗费用更是从13万多下降至只需花费6万元左右。
从三药联合到只用单药阿替利珠单抗，也使老柯的信心有了很大的提高。
刚确诊的半年时间里，老柯的病耻感明显，对自己莫名施加了很多负面情绪，与原先的社交圈疏离，生怕熟人问起自己的病情。治疗的顺遂伴随着轻微的副作用，老柯也在猫姐一日三餐精心搭配的营养餐下，心态和体能明显改善。
2021年12月，单药阿替利珠单抗16个周期后，猫姐发现老柯的眼皮又有点耷拉而且嗜睡。尽管保持着2个月一次的频率复查，还是难抵肿瘤细胞的狡诈，好在除了颅内病灶进展外其他病灶都保持稳定状态，猫姐果断遵从医生的建议对脑部病灶实行射波刀放疗并继续单药阿替利珠单抗。
2022年5月，风雨再度来袭，老柯不安分的颅内病灶再次增大，其他病灶则岿然不动，此时根据主管医生金波教授的建议，老柯在阿替利珠单抗的基础上联合了10MG的安罗替尼，又使得肿瘤细胞暂时安定。
猫姐和老柯在确诊疾病后也达成了共识，如果任由思绪停留在患得患失之间，也许时间都在犹疑、忧伤中泯灭殆尽了，与其彷徨，不如携手勇敢向前。
「我不管了，都听你的。」这是老柯挂在嘴上最常说的话，透露着他对猫姐无以言表的信任和依恋。
每个月服用安罗替尼时老柯有10天的药物假期，即在这10天里不服用安罗替尼。过去老柯烟酒不离手，确诊后虽然强迫自己戒掉烟酒，但还是难耐时不时的心瘾。作为鼓励，也作为奖励，猫姐觉得心情比一切都重要，在药物假期空隙里，老柯得到了稍微任性一些的优待：抽烟不过肺，一根烟抽一天；喝酒不上头，一天一口杯啤酒。
点到为止的「任性」如同二人无需言表的相守，用每一个愉快惬意的瞬间，抹除那些灰暗的时光。
2022年10月，老柯的右肺上叶出现新的不规则团块，这次狡猾的细胞换个新根据地作祟。两年前，老柯使用了小细胞肺癌标准一线治疗方案：依托泊苷含铂化疗，在当时没有耐药的情况下，此次决定重启依托泊苷化疗，幸运的是，5个周期的4联方案：依托泊苷+阿替利珠单抗+卡铂+安罗替尼又为老柯争取了新的希望，病灶稳定后，老柯继续采用阿替利珠单抗联合安罗替尼维持方案。
再见到当初确诊的本地医院医生时，他们惊讶地对猫姐和老柯表达了赞叹，广泛期小细胞肺癌在细心照顾、按时复查和幸运加持下，平稳地走过了三年时光。
正如猫姐所说，她和老柯做着最好的准备，做着最坏的打算，面对生命中发生的意外，不选择对抗，而是允许发生，让彼此都成为一个柔软放松舒展的人。在面对疾病困苦时，寻索着浪漫的微光活下去，在每一日初始，携手并进，互相鼓舞地一次又一次、将额头沁入光明。
「继续赌吧？」猫姐看着老柯。
「赌什么？」老柯提了兴趣。
「赌我们余生，一切平安。」
对猫姐来说最好的准备是过好当下，怀抱希望，随着医学的进步，广泛期小细胞肺癌患者的长期生存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徒手揽月，而是真真切切的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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